序章
陽光如琉璃色。
其實,要這樣說也不甚精確:琉璃的顏色,是七彩且璀璨繽紛的,讓人目不暇給的色彩。但,眼前的這陣陽光,卻只是單一的,幾乎看不見色彩的亮色。
極亮極亮的黃色,推展至極致時甚至有種蒼白的意味。
但是,它閃動的姿態依然予人琉璃光芒的感覺,蒼白的日光,在空氣中閃耀,因此成為琉璃。
彷彿容身其中便能成為光芒似的。
琉璃色的日光。
A靠身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身體倚著走廊外牆,看著下面的一樓。
從這裡直接往下看,是學校小得可憐的中庭,中心地帶做作地放了幾塊大石,旁邊連個噴水池都沒有。以一般高中的中庭標準而言,這座中庭寒酸得可憐。
但,就以曾經走進去觀賞的A來看,那些石頭置放在被四棟大樓圍繞的中庭中,反而有種空靈的氣息。
A趴在圍牆上,看著一群拿著掃把的國一小男生在中庭外圍跑來跑去,心裡突然覺得,有些人說國一小男生很白目,這件事或許是真的。
A穿著制服。
學生穿著制服並不是件奇特的事,但就以這所學校的風氣來看,會規規矩矩地穿著制服的女生,稀奇得有如萬綠叢中一點紅。
再看她的穿著,雖然她其實也是在不情願的心情下穿上這套制服的,但她的穿著方式卻異常地符合校方的規定,裙緣落身在膝蓋以下,制服下擺藏於百摺裙中,腰圍部份,甚至還過度乖巧地繫上了皮帶。
師長眼中的模範穿著,基本上其他同學都不太愛遵照這個規矩,但A因為不排斥這套模式,於是便可有可無地遵照著這種穿衣風格。
A調了一下右肩上的書包背帶,繼續望著下面。
現在是正午,理應是高中學生的吃飯午休時間。但這時的學校卻熱鬧非凡,大家不是拿著便當猛啃,而是歡快地將成堆的課本塞進抽屜,準備回家。
今天,是期考最後一天。
便在這時,A的右肩突然被點了一下,她反射性地轉過頭去,但卻發現她的右邊根本沒人。
在她頓覺受騙的時候,左邊傳來嘿嘿的笑聲。
A癟著嘴轉過身去,眼前出現一名女生,她跟A一樣,肩上背著單肩的書包,但和A不一樣的是,她身上穿的是運動服。
當屆的綠色運動服,她是屬於那種不太愛遵守學校規定的,也就是,順應學生團體風氣的那種人。
A凝視著那個人的笑臉,心裡感到有些無奈,她從國中便一直被這個人這樣玩弄,但到現在依然維持這種直覺性的反射模式。
除此之外,那女生的笑容有點痞痞的,或者該說,有種賴皮的味道,A其實不太喜歡她這樣的笑臉,但卻在很久之後發現,A的笑臉也有一點這樣的味道。
站在A眼前的人,是B。
「又來了。」A沒好氣的說。
「誰叫A老是被騙啊~~」B以如她笑臉那般痞痞的聲音說道,聽到這聲音,更讓人有種想揍人的衝動。
「煩死了。」A重覆沒好氣的語調,身體離開牆壁,走到B的旁邊。
「唉呦~~別生氣嘛~~」B呵呵地笑著,跟在A的身後。
聽見B的聲音,A沒有說話,只是悶著頭一直往前走,一副不想追究這件事的樣子。
不過想想也是,A從國中以來,就已經被這樣整過好幾次了,真想生氣也老早就發洩完了,不必等到現在才對B開火。
B跟在A的身旁,暫時不再說話。
但,過沒多久,她還是開口了。
「考完了~~」B一開口便是這句話,「我要回家玩世紀帝國~~」
「男生的遊戲。」A猛地潑了B一頭冷水,很久以前A曾經向B挑戰過世紀帝國這款遊戲,但結果卻被B殺得慘敗。
「它很簡單啦,是你自己都不用心玩。」B反唇相譏,她知道A對這種需要長時間思考的遊戲很不拿手,或者該說,很不耐煩。
「我才不玩這種男生的遊戲。」A回嘴道,轉身走下樓梯。
B跟在A身後走下樓梯,半晌沒有接話,一直到兩人走到一樓,漫步過中庭前方之際,才突然冒出一句話。
「心情不好喔?」
A沒有看B。
「唉呦……下次再努力就好了啊……」B揚起笑臉,親暱地抱住A的肩膀,將她拉得離自己近一點。
A依然板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B默默地放開A,安靜地跟在A的旁邊,她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說些什麼,因為現在的A,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多次,B也曾經為此煩惱過一陣子。
或許,維持沉默會是最好的方法。
兩人不發一語繞出學校後門,走在校外的巷子裡,這條巷子聽說曾經因為汽車爆衝而撞死一些學生,但現在是平靜的中午時刻,車子不多,巷子兩旁還不時有糾察隊喝斥同學靠邊走,多年前的意外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故作閃避車子的模樣,B往A靠得近了一些,每次走在路上時,A都是走在內側,也不是什麼兩人之間無形的約定,而是每次都會落入這種模式。
彷彿兩人相處的常態。
這條巷子的左側,是另一所高中,這所高中除了是前三志願之外,校園之廣大也令人眼紅。至少A就曾經聽說,有一些靠近那所學校的國中男生,會在下課時對那所學校丟過短的粉筆或壞掉的板擦。
走到巷子大約一半長度的時候,沉默許久的A突然開口了。
「我也要玩電腦。」A這麼說道,「然後我要看小說,好久沒看書了,今天我要把它看完。」
B應了一聲,沒有做其他評論,低下頭去。
不知為何地,B突然有點想閃避A的眼神。
兩人走出巷子,眼前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兩人一起左轉,朝附近的捷運站走去。
這是兩人一起走過好幾次的回家之路。
此時,在這所學校的彼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有片倚著湖水而生的草叢,草葉下正發出虛弱得在烈陽下根本看不清的微光。
日光逐漸西沉,那微弱的光雖然逐漸看得見了,但依然不敵日光的強烈。
夕陽西下,樹叢周遭一片漆黑,那光終於看得清了,黃色的點光源在草叢中竭力閃耀著。
然後,慢慢地,那光黯淡下來,最後消逝不見。
這是這個夏天的最後一隻螢火蟲。
雖然個板上已經有先行版,但最後還是決定把修定版貼出來,
修定版對我而言代表著終稿,也就是不會再修改的意思,
這篇小說的主題......基本上是真人真事,
因此才會有點難寫,
因為碰觸到太多過往的痕跡,
加油。
- Jan 29 Fri 2010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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