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台北後,很久沒有好好看場電影了,

玉里地處偏遠,而屏東雖然也有些偏遠,但坐個區間車就能到高雄氣投,

因此三月初跑去高雄看了兩場電影,還很腦弱地被推銷辦了駁二電影院的會員卡(為什麼我開始工作之後這麼容易腦弱)。

 

第一部看的是《困獸之網》,

是部南韓導演拍攝的,北韓漁民誤入南韓國界後發生的故事,

對導演沒有特別想法,也並非韓粉;真要說起來,或許是對北韓充滿好奇,但並不是因為欣羨,而是時常抱持懷疑:

那裡的人是怎麼過生活的?用什麼心態生活著呢?

而這次的脫北者電影,似乎也不是一般書籍所述,會滿心歡喜地投奔自由民主世界的世界觀,

因此我進去了,還以為自己會包場,結果看到另外一男一女。

 

電影的主劇情:北韓漁民南澈雨因漁船故障而飄流到南韓,獲救後送進南韓國安局中遭受拷問。負責照顧他的警備員相信他不是間諜而護著他,負責審問他的人急切想要抓到間諜而不惜用各種人道或不人道的手段,上頭的人認為他應該不是間諜但希望他能投誠,南澈雨在經歷這一切後,即使看見南韓的榮景,但因思念家人所以還是希望能回北韓。之後上頭因為國際壓力而讓他回去,但南澈雨進入北韓後仍舊遭受拷問,而且因為曾漂過國境之故,連打漁工作都被禁止。最後,南澈雨死在北韓同志的槍下。

 

偶爾一兩幕刑求畫面以及北韓人咬舌自盡的畫面稍微血腥,但其他場景大多營造出國家機器網羅住升斗小民的無言壓力,

因為國家機器,調查員可以毫無人性地刑求;因為國家機器,上頭可以用各種手段將老百姓玩弄在股掌間;因為國家機器,北韓人可以一邊苛責南澈雨思想有問題但又一邊收受美金;因為國家機器,南澈雨不論在南韓或北韓,肉體或精神都深深受傷,即使仗勢著過往曾待過特種部隊,即使心懷家人,但經歷這一切後,創傷仍留下痕跡,回到家後的南澈雨一度無法自己吃飯,老婆求歡時也無法和她共度魚水之歡了,

這一切全是為了維護國家機器,不論是民主的南韓,或是專制的北韓,要將人民的生活控制在規矩內,就只能將任何可疑人物全視為非人類。

 

刑求是種絕不容許的取供手段,任何一門司法心理學的課堂都會這麼說,

但是,在無法辨別對方是否說謊,又急切有業績壓力的情況下,刑求變成阻力最小的一條路,

即使站在主角立場,會認為刑求殘忍無道,但站在調查官立場上呢?

「難道這人完全沒有可疑之處嗎!」

即使我不認同所謂的「潛藏間諜」一詞(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哪廢話那麼多),但要說南澈雨的行為完全沒有可疑之處,也不盡然,

為了隱藏過去曾待過特種部隊的事情,南澈雨在自白時說謊,之後還基於同鄉情誼,在南韓街頭流浪時跑去幫北韓人傳話。在調查官眼中:

「這不就是可疑行徑嗎!」

這行為完全沒有可疑之處嗎?這行為的前後邏輯甚至不是連貫的呢(既然是清白的,為何要對入伍一事說謊?既然不是間諜,為何幫別人傳話?),難道真的沒有背後陰謀嗎?

這挑戰了人類行為的理性論:很多時候我們的行為並不是經過嚴謹理性推算出來的,搞不好基於一時情緒,一時靈光一閃,天外飛來一個衝動,就做了某些選擇,最後只好以直覺來解釋自身行為,

如果是在創作小說,人物行為都應該依循合理邏輯推斷而行,這樣讀者才不會摔書,但在現實世界,各種不知名因素滲透進人類的行為,或許我們的一言一行在他人看來都是可疑的,像是不知為何而生的執念,或是不知為何而做的行為,可是,為了給予我們的行為一些理由,我們便都是有罪的了。

 

北韓看似惡貫滿盈,但南韓又如何呢?

南澈雨在街頭流浪時,雖然看見南韓的風光,但也看見華美街景一隅,有女子在賣淫,

「大哥,你既然脫北的話,就會拿到很多錢喔。你願不願意讓我跟你一起住?我會幫你洗衣燒飯,我煮的菜很好吃喔。」

賣淫女子在小吃攤上這麼說,而南澈雨基於未曾想要留在南韓的理由而拒絕,

「為什麼南韓看起來這麼富有,大家的生活應該過得很好。可是我卻看到有人把還能用的東西丟在路邊,還有女同志出賣身體來賺錢。」

地獄朝鮮,我們都大略耳聞資本主義造成的競爭壓力,而獨裁北韓,大概也沒有外界想像得這麼不幸福,

「這些北韓人都被洗腦了,他們都不知道自己過得多不幸!」

真的嗎?

我們能透過什麼眼光來追逐事實呢?

 

澈雨死時,屍體倒在船裡漂過河面,我不知為何哭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無論如何,就算再怎麼努力,還是逃不出無形體制的網,最後只能靠死獲得解脫,

「或許是我這一生抓太多魚了,所以我現在才會被困在網中,魚如果進到網裡,就活不了了啊。」

 

結果這部電影只有演警備員的那個人好帥好帥可以當作心靈慰藉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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